話說,大約一年半前,有個老婆婆希望我能教他的孫子補習(家教).因為孫子的父母工作忙碌,無法在家陪伴孩子,而且,由於孫子已讀初中一(年齡大約12-13歲),所以課文都是馬來文,故婆婆不擅長馬來文,也無法教育孫子,所以就希望我能幫忙教育她的孫子.
剛開始接觸這位孩子,就發覺她的專注力很容易散亂.一開始,去廁所的時候,還把褲子脫在外面,然後有時候還光著下體跑出來.剛開始,真的不懂如何下手,也不懂如何溝通.叫他讀國文,他看不懂.就連基礎的我,你,他等(aku, kamu, dia, ...),他都不會.普通的動詞,他當然也不會.他主要是用英文溝通,常用的英文他是會的(有時,日常生活的英文字,他還比我懂).
但,任憑他的英文不錯,但卻有一個特點,就是概念非常粗糙.怎說呢?比如,"手輕輕的拍桌子"這個動作,他就只會用"手動桌子".還有,很多感覺都幾乎沒有概念,都只會比較大致上的感覺,如生氣,開心,傷心等.細膩的感覺,如喜悅,不舒服,納悶等,他就不擅長.
對世界的高低長短冷熱,也不太的有概念.問他這個桌子大概有多長多寬多高,他也無法憑視覺判斷出來.為何?因為他幾乎對長度沒有概念.要用尺量一條線,他都會量錯.100cm=1m等這些轉換方式,他當然不知道了.他對容量也沒有概念,就一瓶水有多少ml,他都不知道.
當初,接了這個任務,還信心滿滿,自認自己能勝任這個任務.開始的時候,就教他馬來文.然後,因發覺他不會讀,就用心的教他基礎發音(suku-kata)等.然後,就每個字都跟他解釋意思.讀文章,然後練習發音,順便學生字.一兩個星期後,就發覺他不斷忘記.前幾個星期教的東西,他一兩個星期就忘記了.一些不斷重複的生字,如果一個星期沒有跟他說,下一個星期他通常就忘記了.那"我,你,他,我們,他們",教了好久,他都時常忘記.幾個星期後,就發覺之前的方式行不通,要教他,就需要不同的方式.
從那時開始,才發覺要教這一類的孩子真的不容易.那種"我說","你聽",然後"你學"的方法很難行
得通.然後,我就不斷的開始嘗試不同的新方法.
發覺他的專注很散亂,所以一直以來都儘量把說話的節奏放慢.發覺每次談天的時候,他的眼神都沒有和我對望,所以都要求他說話的時候就要看著我.因為如果眼神沒有對望,那基本上他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中.
坦白說,我是如何看待學習障礙的孩子呢?感覺上,這些都是業障或有怨親債族纏身.如果有這些終生不放過這孩子,那這個孩子也很難好起來.所以,基本上,雖然表面我都在做該有的教育工作,但私底下我都有偶爾默默的迴響功德.有效嗎?長久以來,感覺真的有效的.坦白說,其實有時候教他的時候,當家教完畢後,就感覺全身非常累.有時候,肚子裡面還有一股股的氣從口吐出(偶爾在念經的時候也會如此).真的,其實要全面性的教育這類的孩子,也別忽略這一方面.當然,重點是要他們相信,也要真誠懺悔,可能才有獨大的變化.
我的教育方案一直變化,都不斷嘗試新的方法.有面對面教育,也有在旁輔助,還有就是給他功課,然後我站在後面的遠方看著他,給他自主學習(當然要後面,不然在前面他會一直斜眼假裝看你在幹啥).教得科目也有幾種,主要都是由他的婆婆定奪.開始是馬來文,英文,接著加上數學.之後,因為學校的馬來文成績不理想,所以婆婆放棄馬來文,只要我專注教他英文數學.但,一段時間後,婆婆就要求我只專注教他英文.當然,中間還有一些科學.
其實,如果家長要求老師把學習障礙的教導能考到好成績,這個是非常困難的.很多時候,他在我這裡做功課的時候會,但是到考場就亂做,可能連題目也沒有看那種,要我教好他直到考到好成績,談何容易?我是非常有個性的老師,我才不理會家長的這一套.哈哈.我就教孩子需要學的東西,基本上不太在乎考試(當然阿,學校的考試那麼複雜,我的學生基本上連指示都不明白,你要他如何能考得好?).
數學我就教他加減乘除,接著小數分數等.剛開始的時候,他連普通的3+5都要用手指比一比.加法如果上百位,他就覺得很吃力.乘法更不用說.所以,我都儘量的教他.當然,我才不准他用手指.每次用手指,我都會說他幾句.就教他用相對的方式,如:3+3=6,那3+4= 3+3+1= 6+1= 7.7+7= 14;7+8= 7+7+1= 14+1= 15等.就教他直接在頭腦有一個概念,可以容易直接看出答案.之後,當她開始掌握加法的技巧時,我就給他10+位數的多個號碼的加法(直式),他也漸漸能慢慢算出來了.但,乘法就比較困難了,因為要在腦中儲存更多號碼(進位),還有和乘法表和加法的融合,他往往都會算錯.當然,這個過程也要用上1~2個月.但,之後,可能婆婆覺得我都專注在這些基本數學上,他就建議我只教他孫子英文好了.坦白說,開始的時候,學生連基礎的個位加法都不能掌握好,到了後來,他也已經能算比較複雜的加法了,難道這個不是進步嗎?在婆婆的眼中,孩子會加法,就是會了.但,他不知道,加法裡面,也有很多層的等級阿.婆婆不太支持我專注教他孫子數學基礎,而就要我教她那些學校的數學(algebra, negative number, fraction, factors, multiple, power, etc),我其實也有點無奈.
早期,我還擔心是否會教他太深,所以我都儘量教不會太難的.但是,一段時間後,我發覺我的方針錯了.坦白說,每個人來這個世界上,都能開悟的.既然連開悟都能,有甚麼東西學不會.佛陀的弟子周利槃陀伽,也似乎記憶力不太好,也都能開悟,我的學生,怎麼可以就這樣教他那些容易的?
我教她的,不再是生字,文章或事情,而式如何學習生字,如何自己學習.在讀書的過程中,如何讀好書.也讓他嘗試備作文,然後告訴她找重點.記得重點,就記得整個文章,然後就能背誦整個作文.要背好文章,就記重點,而重點中有幾個字,每個字代表一個句子.就這樣,一篇文章3個重點,平均每個重點有4個字,記得這些,就能把整篇文章默寫下來.這樣,可能1小時,能背一個150字的作文.
為何要叫他背作文呢?因為,經過一年的教學,而平時都是主要讓他做ABCD的練習題,但總感覺他懶得動頭腦的.所以,來來去去,練習題都對對錯錯,基本上沒有太明顯的進步.畢竟,ABCD的問題,也幾乎不需要使用龐大的記憶,所以就較少腦部運作吧.當然,何人溝通,問問題,思考模式等,應該都有明顯的轉變了(自己感覺啦).別忘了開時的時候,他說話眼睛都幾乎不看人的那種,而且還能脫褲走來走去的.要他背作文,就是主要讓他頭腦練習嘗試"儲存"資料,然後再讀取資料.當初,給他做10+位的數學目的如是,就是要他記得進位,都儲存在頭腦內.發覺到要教育他,就要激發他的頭腦,就讓他的頭腦不斷的動,再動,再動阿.
據他婆婆說,每當回到家,他都是坐在客廳看電視,從早看到晚.來我這裡補習,每次都自己找ipad後看youtube十分鐘多,然後才願意坐下來學習.坦白說,這樣的小孩,就算沒有學習障礙,要考到好成績也非常非常的不可能.從早到晚看電視,就是把自己的頭腦放空阿,啥都不想,啥都不做,怎可能會學好東西?就連問他在學校坐在他旁邊同學的名字,他也不知道.都不理會,全部把自己框起來.而且,家人可能也沒有太多理會他(自己猜測),所以他就自己一個人沉醉在他的世界裡面.
對待這種學生,是否用愛的教育?還是用鞭策教育?剛開始的時候,我都是用善言善語,多多鼓勵他.但,久了,就發覺其實這樣也不好,而且還會增加他的惰性呢.之後,該罵的就罵,該鼓勵的就鼓勵.儘量賞罰分明,讓他明白.久之,就覺得要想平常人一樣看待他,給予正常的待遇,不再保留.所以,後來,我要罵,就真的罵了(當然,每當罵他的時候,我的內心通常都是充滿慈愛的),但外表卻做到非常的憤怒阿.這樣真的好嗎?應該吧.畢竟,人生的學習就該如此.高傲的時候,就要讓他跌倒;跌倒的時候,就要扶他一把.罵與鼓勵的尺度,就要恰到好處,避免極端.這樣,才可以培養比較健全的人生.畢竟,人生本是苦樂參半,如果只讓你一直體驗順境,那隨時來臨的逆境,你又如何承受得住?我開藥,不只是給甜藥,有時也給辣藥苦藥呢!有時候,還直接把藥丟到馬路中,讓你自己去檢來吃!(曾經把同學[不是他,是另一班的同學]的書本直接拋到家外,讓他自己去檢啊).
跟他相處那麼久,平均一個星期1-2次,每次1.5小時,他有改變否?有吧,但,如果要如家長的期望那樣,就很難了.家長期望他能考好成績,然後可以自力更生.其實,這個要求很過分嗎?當然不過分,但是也有很大的因素在他那兒.坦白說,他也有自甘墮落的心態,而且似乎樂於墮落.反正他不會,大家也容忍他,而且要看戲也都能看,幹啥要進步呢?幹啥要讀書呢?曾經,我叫他讀一些較複雜的東西,他就說他婆婆說她不用讀那麼難的東西.唉,如果這個思維一直在他的心態裡,那基本上他是無法進步的.依我看,家長最好不要在孩子說這種話,你可以不求孩子學會複雜的學問,但就別在孩子面前表達他不需要學習複雜的東西.那個框框,如果家長直接套在孩子身上,那孩子就自我束縛了啊!
他的家人一直都有帶她去見心理醫生.能好嗎?見心理醫生真的能好嗎?可能有一點幫助吧,但是,要孩子好,就要多方面的努力,而更重要的是培養孩子生活的慾望,這孩子才會開始願意上進.如果連願意上進的心都沒,那啥努力都不可能見效.
我和她溝通,都盡力用身教感化他.跟他分享慈悲喜捨,如何慈悲如何放下等.有用嗎?當然,而且絕對有用的.其實,這樣的孩子,他最缺乏的就是感動.在他前面,我偶爾都會讓他看到我不殺害螞蟻昆蟲等(平時我也沒有殺害,只是在他面前,就特別做給他看).久了,他似乎會會意.坦白說,我說很多關於慈悲喜捨,放下執著的事情,難道只是說給他聽?非也,其實內心真的希望她的怨情債主能聽進去,儘量放開他吧.真正的善良,能感動天地,但願,所說的,所做的,都會激發他的慈心.像他這種只在自己世界的孩子,其實就很少管別人的.如果你在旁邊吵鬧,可能他直接把書本往你這裡拋了(我的學生好像沒有那麼嚴重,呵呵).
除此之外,我也盡量跟他分享無常的觀念.跟他說他婆婆也會離開她,我這個老是也會離開他,人都會老去死去,最好他何去何從.也跟他說,過去的10年,他的生活都是看電視,如今,每天也還是一樣看電視,那未來的十年,應該大同小異,也一陳不變,難道他希望自己20歲時還這樣呆呆?坦白說,他不傻,很多話他都聽進去,但就是習性非常難改變.就懶惰慣了,所以每次說了,改變一下,然後又變回原形了.
長達一年半的教學中,我偶爾也會生氣(真的生氣),氣餒,疲倦等.很多時候,有些東西跟他說了十多次,他依然忘記,我就開始抓狂了.啊...真考驗我的耐性啊.基本上,都不斷自我勉勵,然後不斷學習.唉,但是,近期,突然感覺不想教了,畢竟,陪伴他也有一段日子了.可能之後再跟他婆婆說吧,多教個幾個月吧.畢竟,讓他多接觸更多人也是好的.
回想起,以前讀心理學的時候,我們都在學如何"治好"學習障礙.但,真的能治得好嗎?我當然相信能,但是卻絕對不能只是用藥物或依靠每個月與醫生見面的那幾次療程.坦白說,就算沒有學習障礙,發育正常的孩子,如果每天都看youtube,都自我放棄,樂於發呆,基本上連醫生都"醫"不好啊!所以,家長不要抱著"看醫生",就會好的心態吧.如果要治好,就要多方面努力.切記,化解遠親債主的關係非常重要,別忽略了(這個可能是根源啊!).當然,之後就是孩子的感受.要讓他感動,再感動.讓他願意走出自己的世界,然後跟人接觸.再來,就是個人心態.如果他一直願意做生病角色,那要好起來,是根本不可能的.在日常生活中,就要把她當成正常人看待,如果要買東西,都拿錢給她叫他自己去櫃台付款.都要讓他配合生活,不然,他可能真會覺得生活與他無關.
不知不覺,好像寫了很多...就此停筆吧.
(感恩這位學生,他讓我學會了很多,謝謝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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